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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能再忍受...不能再忍受...不能再忍受了....」

身體蜷曲成一圈纏繞著棉被,耳邊轟然下起大雨聲。
....
雨聲是假的,這不是真的,只是腦部代謝的聲音...
拳頭握得更緊,她緊閉眼睛喃喃自語。

「他」一靠近,就覺得平靜
「他」一遠離,又隨及陷入一個人膠著的困境
馬上要第三年了...怎麼會這樣就三年了....
...
我沒辦法繼續過這樣的生活...撐不下去....
撐不下去........


腦袋裡轟得一聲,
雨聲忽地停止
夾在大雨裡閃爍不定的夜晚 百合 電視新聞 四月雨 教會 不快樂的回憶
倏地...漸漸飄離...

漆黑的平靜如墨水緩緩在她身體裡擴散,腦裡的雜訊不安痛苦漸漸都染上單一的墨色
這份難得的安靜像突如其來的禮物,讓她忍不住幸福的嘆息

爬起身,她微微意識到腦部的停窒,可怕的卻是,她沒有追想停窒代表的意思
愰愰忽忽的打開房門,赤腳踩在冰涼的磁磚地板上
穿越狹長的通道,來到黑暗的客廳

不開燈的客廳在呼吸,吸氣 吐氣 吸氣 吐氣
每換一次氣,客廳的身軀就漲大一些
漲大,再漲大

漲大到幾乎看不見邊界的客廳,
似乎把這個世界都排除了,
「.....所有人都離我愈來愈遠,只剩我一個......」
上一次說句話時,還帶著淚;
這一次,卻嘴角上揚環視從腳底向外不斷延伸空虛的潔白地板,
份外的滿足。

12月25日,總算跟比戀人還特別的「他」共渡過豐盛,稱之為和解的一餐。
「我努力的試圖微笑過了,雖然澳大利亞實在不對我的胃,忍不住打了盹。」

12月26日深夜,聖誕節結束了,
她也陷入了結束自己的自殺狂熱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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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亂的腳步聲來來去去。
那天之後,倒底過幾天了?

娜被媽媽緊緊摟在懷裡的娜,呆滯的僵著身體。
「對不起,對不起,媽媽一直對不起妳.....妳從小就是爸爸帶的,
  爸爸太愛妳,愛到他給的太多,多到不正常....我都知道.....」
「那時候....真的很想把妳送出去,離家裡愈遠愈好....
  可是家裡沒有錢.....對不起....
  我們對不起妳......媽媽不能再失去妳了.....」
從沒看過掉淚的哥哥,憤怒又悲傷的說了些什麼,然後嘶吼著哭泣了....

她無言的接收著來自外界,各式各樣雜亂的傷痛、眼淚、憤怒和陳述。
儘管那些陳述大部分總是跟她的想法有一大段差距。

她閉上眼,不做任何回應,
因為那些....來自他們,過份直接的情緒已經衝擊得她疲累萬分,

「我失敗了....」

自殺狂熱的熱潮一旦退了,留下的殘局是那麼的不堪。

我要收拾這些不堪......
已經夠了,我要收拾起一直以來,對他坦白到不堪的那些情緒,

她開始寫信......這是要寫給特別的「他」..........
這也是一封不堪的情書。

毫不客氣的把愛你大大方方的重覆書寫著,
不羞慚的把自殺未遂,把可能被心疼、被恥笑、被厭煩的那些猜測都不遮掩的寫上去。
愚蠢天真幼稚直接的表露在字裡行間,沒有拐彎抹角的美麗與壓抑,
她卻覺得滿意無比。
因為這才是情書,這才是....真正的,誠實的「情書」


1月2日,她上了PPT,把情書寄給了「他」,包含了「他」不肯承認的那個帳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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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開MSN,離線時被丟的訊息閃著。

「想吃什麼?一起吃午餐」
「嗯嗯,我超餓的。」

穩定的步調像大鼓,時間卻總覺得異常緩慢。
她開始數著日子,一天一天的數,把24小時過得像48小時。

第一次覺得真的沒有了「他」,
好像又回到遇到「他」之前的生活,不過某種程度上,也自覺到這是不可能的。
聖誕節結束的那天後,
雖然這個世界還留著她,
心裡的某些部分卻乾涸了。

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樂,這二天大概重覆放超過百次了吧
每次只要放這首歌,同居的另一伴就沉默
這讓她覺得好笑,因為她是故意的,
是她小小的,殘忍的快樂。
這也同時讓她覺得自己好笑,還有冷血。

血冷了,人就變得殘酷,像條蛇,
強烈的自我防衛守護著地盤,敏感得以為靠近牠的人都是敵人,
不分青紅皂白的咬人。
可是其實,
大部分的蛇是很怕人的........

娜,妳在做什麼?
「....為什麼失去了,還要被懲罰呢?」五月天的歌還在唱著。
妳在懲罰誰?別人?還是自己?
為什麼失去了,還要被懲罰呢?


寄出「情書」後才過沒幾天,
她又變回了那個只在乎自己,自卑又自戀的那個人。
不同的是,對人類這種生物更容易厭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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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....
沒有所謂的永遠,念念不忘的體貼想念關心.....
本來就沒有......

可是......
我只是真正的愛上了一個人.....
真正的覺得........那甚至可能不是愛.....是有點不一樣的東西.......
是想....持續一輩子的東西....

朋友說,其實她是羨慕我的,因為她不曾這樣愛著誰。
物與類聚,她也不懂什麼是永遠。

可是自以為懂了又如何?

我好像失去了某部分,我失去了....只有失去,才會以永遠的方式出現。
失去了「他」,我好像同時失去了愛人、朋友、同伴、我的一部分

娜無力的伸出五指向著前方不存在的那個「他」
喃喃自語...
「那個心理測驗,其實我是知道的....很久以前...你說過的...
  可是....不管怎麼比,我都只能選擇用五指朝向你
  你不屬於任何一指.....這又是什麼意思呢.....」

當妳嚷嚷著關愛和陪伴時,
妳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,跟大部分的女生都一樣,沒什麼不同,
普通再不過的心情,平凡卻讓人心痛的情緒。

可是這有什麼不對嗎.....
關愛和陪伴,這個要求有多痛多普通,多傷害自尊,
我怎麼會老大不小了....才懂得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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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無風,
柔軟的蚊帳卻好像被緩慢移動的空氣吹皺,
飄著。

那是父親的蚊帳。

「他」來舊家做客,娜開心的帶著「他」坐入父親的蚊帳中,
他們在塌塌米上相擁著,可是娜忽然猛力推開了「他」

他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娜母親赤裸的胴體。
中年婦女有些豐腴,有點欠缺彈性卻依然滑膩的身體激起慾望的澎湃,
娜赤裸著身體用擁抱和手指帶給眼前這個有母親長相的女人快感。
女人身上特殊的體味,和磨擦著塌塌米讓人不舒服的小小刺痛感,
興奮地刺激著這曖昧不明,母女的亂倫,加深了她們貼近彼此肉體的渴望。

她變得好像不是自己,強大未曾體驗過的愉悅敏銳了每一條神經,
我在代替誰擁抱著媽媽嗎?娜心裡有個不願意去想的疑問。

喘氣聲中,眼前一切,連同懷抱裡的人和蚊帳,像豔陽下的冰淇淋緩緩融化。
娜穿上衣服,站在父親的房間裡,
父親站在她前方。

兩鬢半白,那是她沒看過的父親。
...
如果爸還活著,大概就是這個模樣吧....
娜的父親用最安祥的笑代替了語言。
她伸出五指,
前伸對著父親,
想靠近他,腳步卻動彈不得。

父親卻以從沒看過的美好微笑跨越了彼此那不到二大步的距離。
所以她也笑了,雖然還是不知道五根指頭的意義,可是至少知道,這是特別的。
沒人可以取代的。


早上七點,
她從一連串的夢裡醒來,
低頭看著左手腕上「他」送的佛珠,雖然「他」只送過這個禮物,她卻一直很珍惜。

聖誕節時她硬是拐了一頓大餐
其實心裡從來沒原諒過「他」
她悄稍的...又變得自我

她已經不知道「他」是怎麼看待她了
她跟「他」現在隔著一條很難跨越的銀河
她很小氣的,始終不願意把原諒二個字說出口
雖然她走在自己的路上,跟困擾自己的心病一個人抗戰著,

雖然,有愛,同時也有恨,
可是她很小心的把這些,都收進佛珠裡了。

誠實面對自己,跟性急和貪婪只隔著一層薄膜。《模仿犯》-宮部美幸


這也是快三年來,她一直面對自己掙扎的原因。
她花了快三年,用自己去認識這件事,
而體會經常免不了的伴隨著痛苦。

她並沒有遺忘「他」,她只是變回原來的樣子,
可是她知道,她永遠都不會忘記「他」,
她就這樣,一直傻傻的站在街角等著「他」,任憑人海和時間的吞沒
雖然沒有人相信,可是她永遠都會追求永遠,這個快被人遺忘的存在。
追求一個很難達成的,像夢境一樣的永遠。

就像她一直放在心裡的,那五根指頭,
她始終是....向前伸著....向著不在眼前的「他」伸著.........

「你知道五根指頭同時指著你是什麼意思嗎?
  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,
  所以也很難跟別人說清楚你在我心裡,倒底是什麼身份,戀人?朋友?大概都不是。
  只知道,是很難說清楚的關係,
  就像你說過的還無法定義,我也是,
  只知道,不一樣,有點....特別吧.....]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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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hepatic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